【源勋】 溯洄 （中）
其实根本没有时间溯洄的魔法，
一切都是命运为你准备好的节点。
已被书写的故事无法更改，但可以翻篇。
009
刚结束了一段无疾而终的初恋，殷志源像是受到了什么感召似的，再次来到了海滩。熟悉的月色，熟悉的海风，熟悉的海浪拍打沙滩的声响。
这才是他熟悉的世界，仿佛前些日子身边簇拥着过客的热闹与喧嚣也不过是一场梦。
但好在少年人很容易满足，很享受这眼前的一切，他只要独自坐在这里，这方寸天地与无边无际的海天相接线，都独属于自己。
大海以她独特的广阔胸怀包容治愈一切，她派海浪冲刷走愁思，派海风轻声拥吻你。
或许是读懂了少年人心底的思绪，她甚至派来了久别的小人鱼。
在看到礁石上熟悉的小小身影的时候，他甚至有些质疑自己的精神状况，是真的有什么人鱼出现在那里吗？闭上眼睛摇了摇头，好像想把幻觉从自己的大脑里赶出去，耳朵里却传来了小人鱼熟悉的吟唱声。
来自深海的歌谣是那样陌生又熟悉，再次惊喜的睁开眼时，身体已经快于大脑一步，一脚踏进了大海里。向着小人鱼趴坐的礁石游去。
“小人鱼小人鱼，你怎么？ 我… 小人鱼小人鱼，我…你…”
直到爬上礁石，重新与小人鱼并肩而坐的时候，殷志源还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说话语无伦次，反反复复打量眼前人，又反反复复睁眼闭眼揉眼睛。他一时间无法分清现实与幻想。
小人鱼却只是看着他微笑，失去了尾巴没办法拍打海水表达开心，小孩子也只能学着人类的样子，尽量露出更灿烂的笑容。
许久才注意到小人鱼变幻出的双腿，殷志源吃惊的长大了嘴巴“这这这，你真的不是我的幻觉吗？”确实他方才在海滩上还在幻想如果小人鱼是人类就好了。“啊，不管了怎样都好，你就是我的小人鱼，你又回来了。你回来了真好。”
用力把小人鱼拥进怀里，用这个只属于人类的方式。带着自己热忱的思念狠狠的抱紧这个眼前瘦弱的小孩。
小人鱼张了张嘴，艰难的从嗓子里挤出了第一句人类的话语。
-“哥哥，疼，好疼。”
010
在巨大的惊喜冲击之下，殷志源几乎再次失了分寸。刚才那个拥抱好似要将小人鱼瘦弱柔软的身躯揉碎在自己怀里。
慌张的松开手，又反复去向小人鱼确认。“是哥弄疼你了吗？对不起对不起，那里疼？是那里疼？”
小人鱼点了点头又飞快的摇了摇头，想说些什么又不知道如何组织语言，只得鼓起脸颊，嘟着嘴不在开口。任由殷志源在他身上检查除了鱼尾还缺少了什么别的零件，在莽撞的少年人企图解开从海妖那里带来的披帛检查腰部以下的部分之时。小人鱼又连忙张口，只喊出一句“哥哥。” 就让少年人一下子收回手，一抹绯红悄悄从脸颊飞至耳后。
“哎哟，我错了我错了。”殷志源不好意思的移开目光收回手，转头看向月亮。
“哥哥，腿，腿很疼。” 小人鱼关于人类语言的认知都是方才女巫施法时一股脑儿灌入的。他一时间也不能很好的掌控。只能蹦出一个个拼凑的单词。他努力学着哥哥的样子屈起膝盖抱膝而坐，却又因为疼痛不得不放弃。
“那……我要怎么做，才能不痛。” 殷志源其实也不过是个没什么生活经验的小孩子。更不知道人鱼化出双腿的疼痛要如何能止。
小人鱼却露出意料之外的灿烂笑容，一眯眼一抬手，一副撒娇意味十足的架势。
-“哥哥抱。”
-“哎一古，是要哥哥抱呀。”
011
-“我说，小人鱼，要不要跟我回家。”
012
就算分化出双腿，小人鱼在海里的时候还是游得像一条欢快的鱼儿，收到邀请，抱着哥哥的脖子跌落到海里的时候，几乎是立刻蓄力向着岸边游去，殷志源被拖拽着很快来到了浅滩区。
但一触及沙滩，无法灵活游动的小人鱼立刻缩抱成一团，哼哼唧唧的往哥哥怀里蹭。殷志源无奈，打横抱起小人鱼，踩着浅滩继续往岸边走。
-“别怕，我带你回家。”感觉到怀里的小人鱼有些瑟缩发抖，殷志源安抚似得拢了拢手，让小孩离他胸口更近些，贴近得可以互相听见对方心跳的距离。
人类的心跳声强劲有力，温热的体温与皮肤的触感是小人鱼以前从未接触过的，他很贪恋这种感觉。是冷血动物从未体会过的温暖，身为人鱼，一贯平和舒缓的心率，第一次乱了阵脚，砰砰直跳。
小人鱼躲在哥哥的怀里，一双明亮的眼睛瞪得溜圆，借机窥探着从前他只在长辈描述中听闻过的陆地，好奇，毕竟他是天生属于大海的精灵，却也无畏，因为他此刻就在一个最安全可靠的怀抱里。
人鱼一族的三大禁忌，不可祈求海妖施以禁术，不可靠近陆地，永远不要爱上人类。小人鱼一次性违逆了个痛快。
毕竟，早在他决心付出永生来换取与爱人相守的机会之时，“规则”早就从他心里烟消云散了。
013
殷志源早就搬出了姐姐家，早些日子自以为适应了校园生活，拥有了新朋友的他，依照着心里的规划，借着又长大一岁为理由，开启了独自生活的“自由人”模式。
母亲舍不得儿子受苦，往儿子的账户里多添了些数字，父亲则赠予了一把车钥匙，和一辆崭新的蓝色皮卡。
17岁的少年拿着存折开着新车租了新房，意气风发的开始了新生活。
只不过新居离这片海滩也不算太远，大抵他心里还是想离小人鱼近一点。那些日子的记忆实在美妙，就算只是幻想也令人不舍。
念念不忘，必有回响。就连慷慨的夏威夷的海，都送来了最合适的温居礼物。
殷志源得以在开启他的小世界独立生活的开始，就拥有了第一个家人。他的小人鱼，美丽得不可方物的小人鱼。
皮卡就停在路边，殷志源先是把怀里小人鱼挪放在车头上安坐，去后座上整理了一下杂物。取了存在车里的替换衣物，饶回到车前为他披上。又重新将小孩抱起来，送到后座上安置妥当。
-“好了，我们现在回家。”回到主驾驶的少年人系好了安全带又松开，像是突然兴起似得，扭过身子摸了摸小人鱼湿漉漉的头发，再三确认这确实不是梦境。“好乖。”
小人鱼披着哥哥宽松的衬衫，努力从长长的袖子里伸长胳膊伸出双手，也学着殷志源的样子，摸了摸哥哥头顶短短的发茬。开心又满足的眯起眼睛笑着，用甜甜的嗓音学着短舌头的哥哥说话“我们现在回家～”
014
并不是什么人都能拥有驯养小人鱼的机会，即使这只小人鱼的外表已与人类无异，习性却很难改变，比如一回到家中，就一头钻进了浴室，泡在浴缸里不愿起身。
鉴于市面上也无法购买到小人鱼饲养手册这类专业书籍，殷志源还是决定把小人鱼暂时也当作人类对待。添一双碗筷，多一人份的一日三餐，应该不太困难，只不过成为人类之前，小人鱼还是有些需要了解掌握的东西。
比如，殷志源突然想到了那个还未得到答案的重要问题，于是他坐在浴缸边上，看着坐在里面玩水的小人鱼，重新提问。
-“你叫什么名字？”
女巫编造了小人鱼的人类身份，也赠与了他人类的基本常识与语言能力。这并不是一件很难的事情，说到底，人鱼与人类是两种很相似的生物。小人鱼因此很快就能接受突然被赋予的一切。
-“ 成勋，姜成勋。”
不过是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名字，却因为叫这个名字的人是他的小美人鱼，于是这个普通的名字也变得甜蜜了起来。
-“勋ni”少年人也跟着复述着这个美丽名字如蜜糖一般的尾音。
-“嗯！”随便怎么样都好，只要是哥哥说的都好，都对，这是小人鱼给自己定下的第一条行为准则。奋力点着头，晃着脑袋上的水珠飞溅到殷志源脸上，也不见他闪躲，也继续用宠溺的目光望着他的小人鱼。
“ 不早了，休息吧。” 从前的殷志源不算是个好脾气有耐心的人，他骄傲又自我，打小就是个叛逆的孩子。只不过在小人鱼面前，他好像一下子就对上了自己的软肋。小人鱼好像天生就该被全世界温柔相待。
015
姜成勋将在这个新学期开学的时候，转去殷志源的学校。但借着暑期，他们有很多事情需要准备需要学习需要面对需要互相磨合。
小人鱼最近爱上了几件新事物，听歌，兜风，看电视。
当然，也终于把最喜欢待的地方从浴缸转移到了沙发上，渐渐熟悉了海滨城市带着潮湿的空气。姜成勋在殷志源外出打工又或者宿醉未醒的时候总是独自赖在沙发上，盯着四方的电视屏幕看得津津有味。等到达某个时间点，殷志源重新出现在视线范围内的时候，才会移开目光，转向哥哥，笑着摊开双臂讨一个拥抱。
偶尔哥哥外出的时候也会带着小人鱼，不过会把还不能好好说话好好走路的小朋友留在车内，怕他无聊，塞给他一个walkman和几卷磁带，姜成勋就在等待的时间里带着耳机随机播放着殷志源常听的歌。
人类的音乐和人鱼的不太一样，人鱼的歌声悠扬动听，却只是依赖天生的好嗓音，像是史诗的传颂者。而人类会把同样的一些音符不同的排列方式划分为各种类型风格，音域远不如人鱼宽广，却也极富想象力的创造出了许多能演奏出不同音符音调的乐器。
人鱼天生喜爱音乐，姜成勋很沉迷于此。
等哥哥处理完了自己的事情回到车上，如果时间还早的话，就会载着小人鱼去兜风。小人鱼不喜欢太阳，日照里不友好的紫外线带来的灼烧感会令海底生物娇嫩的肌肤感到疼痛。于是太阳没落山的时候，他们就开着车在海岛的林荫道里飞驰。
当疾驰的风偶尔穿过车窗的缝隙，吹卷到姜成勋脸上的时候。他第一次感受到成为人类所拥有的无与伦比的快乐与自由。
海底永远没有风，流动的海水比不上风。
海底世界里也没有殷志源，世间没有任何人比得上殷志源。
016
两人都有空一起待在家里的时候，殷志源会对拉着小人鱼做最基本的人类行为练习。
当然小人鱼是一直有空的，他的时间主要耗费在泡在浴缸里睡觉，或者趴在沙发上、车子里等待哥哥。
少年人也并非总有那么多事情需要忙碌，只是他私心更重一些，他怕小人鱼早早学会了一切就不再需要自己。 他很享受小人鱼走不动路的时候喊“哥哥抱”小人鱼握不好筷子的时候喊“哥哥喂”小人鱼不能好好穿上衣服的时候喊“哥哥扣扣子。”
姜成勋不能做到的一切，只要喊出“哥哥”这句短短的咒语，殷志源就会就出现，解决一切。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内都如此。
只是鱼尾分化出的双腿仍旧疼痛，小人鱼每迈出一步都像踩在刀刃上。但是想要融入人类社会，走路是必须要学会的第一个阶段。人类也从婴儿开始做着这样的练习。哥哥在家里铺了厚厚的地毯，就算小人鱼只是吃完饭从餐桌旁走到沙发上，也会得到一串风暴夸奖“恰拉古一搜！”
有时候小人鱼偷偷使坏，故意在哥哥面前装出一副站立不稳即将摔倒的样子。惹得殷志源三步并作两步立刻冲过来把孩子抱在怀里。
“小人鱼，你就这么喜欢抱抱吗？”看着赖在怀里的小朋友，殷志源有些时候怀疑姜成勋的本体到底是人鱼还是章鱼，无奈的抱着不知道是装痛还是真痛的小朋友坐回到沙发上。
“嗯。”小人鱼手脚并用的努力在哥哥怀里找一个更舒服的姿势。存在即虚无的空气会使习惯生活在海里的人鱼感到不安，他们从一降生开始就在大海温柔的拥抱里生活。姜成勋想到了一个很简单但贴切的形容词“很舒服。” 又想到了一个很普通但真实的理由，因为我很喜欢志源哥。
但他没有说出口。
“还有更舒服事情想试试吗？” 少年人对小人鱼做出人类世界里他最喜欢的事情的邀约，
不知道是联想起了什么，小人鱼突然红了脸，脑子里旋转播放了一些海妖女巫塞入的，但还未实践过的人类与人鱼共有的“常识”。
“我想你也应该从浴缸里早点搬出来了。” 殷志源抱着小人鱼站起身，从客厅沙发转向卧室移动。轻柔的把小朋友放在床上，取来几个靠枕垫在他身后，扯过叠放整齐的被子搭盖在他腿上，自己则随意坐在床沿。看着眼睛里全是惊奇的小朋友开心的笑出声。
感受着床垫与枕头的柔软，身上传来被棉被覆盖的包裹感，其实与在水中的感觉大差无异。现在这幅更接近人类的身躯甚至更适应柔软的床铺。
小人鱼很喜欢，于是他又在脑内搜刮出此时应有的致词“ 谢谢。”
“pabo呀。”
“可是哥为什么要说我是傻瓜？”
“说你是pabo就真的是pabo，只有对最亲密的人才会说pabo。”
“那哥也是pabo。”
“该睡觉了小傻瓜，午休吧，我跟你一起。”
“那一会儿睡醒了哥要带我去逛超市，我想喝果汁！”
“好，哥累了，睡觉吧勋尼。”
在有一搭没一搭的无意义对话中，少年和小人鱼双双沉入梦乡。
嗯，换了个场景也只是聊天，聊天也是一种人类行为练习。
017
至那天起，小人鱼睡觉的地方，就从浴缸移动到了卧室里，移动到了殷志源身边。不过人鱼也还未适应这个名为“殷志源”的生物的习性，搞不懂这个哥哥怎么可以晚上一直熬夜，白天一直补眠。
20世纪九十年代，正是游戏机开始风靡，家喻户晓的时候，接触到游戏机的殷志源就像是小人鱼接触到人类一样又惊喜又着迷。 瞪着一对比眼睛还大的黑眼圈可以一连熬好几个通宵，有时候回过神的时候，躺在沙发上看电视的小人鱼都已经睡着了。
于是他打几个哈欠，连洗漱都省下，径直搂着小人鱼挤在沙发上閤眼安睡。
也不总是把每个夜晚都赠送给游戏啦，偶尔月色怡人的时候，殷志源也会牵着小人鱼的手，去一片又一片新的海滩上散步发呆。
两个小朋友都很喜欢夏威夷这座充满魅力的城市，处处都有惊喜的风景。在未来的很多只属于他们的时间里。携手一起爬过火山，穿过峡谷，踏上过许许多多的无名小岛。也逛遍了这个城市里的每一寸人类文明的遗迹。
多接触新事物，多走多逛多看多说。这是殷志源总结出的饲养小人鱼最简单的方式。如果剩余还有缺失的部分，那就用爱来填补，那个时候的他，可以给他很多很多的爱。
018
夏威夷的学校可能有着全世界最长的暑假，热带海洋性气候所带来的夏天漫长且多情，像少女的眼泪一般，大雨随时会落下来。
三四个月的假期，小人鱼在“学习成为人类”这场短期培训中已经基本合格。殷志源却还是对小人鱼了解甚少。一方面小人鱼总是无法完整的做出语言表述，一方面，有些幼齿的问题，少年人自己也不好意思问出口。
不过现在，小人鱼已经可以熟练掌握了与哥哥斗嘴的这个语言技能。就连此时看着窗外的雨，感叹一句今晚不能出去玩了，也要在句尾带上一句“都怪哥哥。”
如果殷志源此时接茬怼回去，姜成勋就会马上搬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一双小狗眼立即氤氲出水汽，好像随时可以哭出眼泪。
-“小人鱼。”
“嗯～ 志源哥～”
-“人鱼的眼泪真的会变成珍珠吗？”
这些日子的相处里，小人鱼从未哭过，殷志源也确实将他保护的很好，哪怕只是玩闹，他也舍不得让他哭泣。他喜欢小人鱼唱歌，喜欢小人鱼撒娇，喜欢小人鱼对他笑。
“是的，会。”小人鱼依旧站在床边，看着窗外的雨没有回头，传说属实，但也并非每一滴眼泪都是珍珠。
“那你哭个珍珠给我看看呗？”殷志源恶趣味起来了，但仅只是出于对童话故事的好奇，因此提出疑问。
“真正伤心的时候才会哭出珍珠。”小人鱼回过头，沉思了许久，做出对之前并不准确的回答做出解释。
殷志源知道自己的玩笑多有冒犯，笑嘻嘻的转移话题“哎呀哎呀，我去洗澡了。等下我们一起看电视吧，科学小飞侠或者金刚小宝贝，你选。”
洗完澡出来却看见小人鱼没像往常一样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依旧站在窗前，盯着遮掩住月光的雨和乌云。
“哥哥，过来。”
擦着头发走过去，小人鱼伸手。在殷志源掌心放了几颗小珍珠。
- “这是什么？”
“人鱼泪。”
- “你想到什么了那么伤心？”
“我想到我们可能会分离。”
殷志源简直惊呆了，他小心翼翼的捧着手里的珍珠，仿佛几颗豆子大小流光溢彩的珠子在手里坠得千金重。小人鱼眼睛红红的，他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只得依旧将他拥进怀里。
- “怎么会分离，我和勋ni会一直一直在一起。”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不敢看他的眼睛，也没想到很久很久以后，这句像是誓言的安慰会在某种意义上，一语成谶。
019
新学期，约好了在学校先装做彼此不认识。分头在各自所在的班级报道办理入学手续，等有机会偶遇再装作初次相识。
但当一整天快要过去，殷志源还没有在学校里遇到姜成勋，走在走廊上四处张望也看不见人简直快郁闷死了的时候，就被同学A拍了肩膀。
“你看那个新来的韩国孩子，好像长得挺可爱的。”
穿着宽大校服的少年人立刻在脸上挂起来笑容，依旧是遮不住的真实兔牙。“嗯，是挺可爱的。”
然后径直丢下约着一起去赶下一堂课的同学ABCD独自上前，在嘈杂的人群中与“新来的韩国孩子”搭讪。
问出了那句可在命运齿轮上，如里程碑一般的台词。
-“你住在哪里呀？”
姜成勋的校服平整妥帖，头发整齐的拢在耳后，一副标准的好学生模样，衬衫扣子还是出门前好哥哥帮他挨个扣上，领带也是哥哥亲自打好的。他听到熟悉的声音，转头对着他的命中注定回以微笑。
后面的故事人尽皆知。 他们一直在一起，一起在世界末最新的浪潮里携手，登上一个又一个顶峰。
直到新世纪的钟声将他们分离。
019
没有了独处异国，隔绝一切的互相依偎取暖的封闭环境，也没了那个组合名字的牵连，虽然各自都有不错的发展，但少年人不再只是小人鱼的少年人。 他是万众瞩目之下的天之骄子殷志源，是万千少女心中的美梦。而姜成勋的名字则只成为了他曾经的队友，他从夏威夷带回来的好弟弟。
他们不再如从前那样亲密无间。
带着万分的不甘心，小人鱼再次回到海底，海妖女巫的巢穴前。决定用人鱼一族珍贵的永远不停止跳动的心脏来再换一次时光溯洄。他知道海妖熬煮的汤药需要人鱼心为引，且前提是必须自愿，否则强行取出的心脏也会立刻停止跳动。
他可以在短短不过百年的时光渡过之后，彻底奉献出自己的心。只要他还能有机会，让这颗心脏暂时只为一个人跳动。
“你还没明白吗？根本没有时间溯洄的魔法。” 海妖不是很高兴，触手很用力的将身边的海水与沙砾搅得浑浊。
“可我知道您有办法。”失去了鱼尾的小人鱼不能很好的在水波的冲击下保持平衡，他很用力的攀附着身边的岩壁，默默的承受海妖难以捉摸的怒意。“我只需要一个机遇，就算晚一点到来都行，我无法忍受眼睁睁与他渐行渐远。”
“你有点贪心，你不接受命运的安排，迟早会把自己的一切都赔进去。” 海妖女巫举起法杖的手悬在小人鱼头顶，千百年来他看过许多类似的故事，看透了许多并不可靠的感情，也看穿了很多人心。 她觉得她此时也看穿了小人鱼本就清澈透明的心，毕竟那颗鲜活的心脏一直就只刻印着一个名字。
“我只想和他在一起，一直在一起，无论以何种方式。如果这样也算贪心的话，你让我怎么能甘心认命。”
小人鱼再次被卷动的海水吞噬。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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